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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3 第一百一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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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3   第一百一十三章

◎登基第一百零五天◎

明慕對此保持沈默。

他的穿越的確是一件幾率很小的事。

認真來說, 算是因禍得福,獲得了第二次生命,省的英年早逝。雖然想一直回到現代, 但他自己已經調理好了——能活著就不錯了, 還挑三揀四?

況且, 他在這裏獲得了不錯的事業、合心意的戀人以及很可愛的後輩。

沒什麽不好的, 已經足夠了。

“對, 我運氣的確很好。”明慕點頭,應下了這句話,兩人繼續並肩而行。

他沒有繼續在之前的話題上糾纏,而是換了一個:“不過瀾哥, 我倒是想起來,盛朝的第一批官員已經出發了吧?”

這麽多年後,明慕終於圓上了自己畫的大餅。

之前承諾過, 要讓這些學子學習更為先進的知識,及時提升盛朝的理科基礎。

明慕一直為此準備。

如果貿貿然遣人前往, 即使是合作關系, 也並不牢靠——生意只有這幾年, 也不知道那些地方要耗費多長時間, 才能吞下所有貨物。

沒有生意來往的時候,自然會放松一些,對他們的學子也不會用心照顧。

盛朝就算再強大, 也天高皇帝遠,很多事情傳不到這邊來,受了委屈可怎麽辦?明慕是知道民國時, 不少在外求學的學子被本地人欺負的。現在或許與當時不同, 但也不會舒服到哪去。

正巧有人挑選, 明慕就做出了遠征的決定,不僅是因為盛朝的尊嚴不容侵犯,更是為以後的種種交流進行鋪墊——

不配合,直接打到你家門口哦?

等到盛朝的船隊開始籌備,並“不經意”讓那些西洋的商人們發現之後,他們的態度立刻殷勤了不少,親昵得仿佛盛朝一直是他們的盟友,就連贈送的禮物都提升了許多檔次,各色的寶石如同流水一般送給陛下。

明慕也能順利地進行自己的計劃。

最開始派遣了一部分人過去,負責前期準備,比如盛朝食物、居住環境之類的,當然,是盛朝的船只跟著商船來回。

回途後,明慕收到了一大堆的哭訴信件——在翻倍增加了工資之後,這些人總算安靜了一些。

“前些日子的信件上面寫,他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。”

因為是才讀過信,所以明慕的印象很深刻,此時開口道:“我在想,是讓他們跟著這一次的商船去,還是等遠征結束,再將他們送過去。”

雖然戰爭不會波及到別人的國土,更別說首都,但擔心是無可避免的。

這些堪稱最頂尖的科學人才,很有可能加速盛朝乃至世界的工業化發展,一定不能出現任何閃失。

明慕是偏向遠征結束,再將他們送去的。

任君瀾卻道:“不如去問問他們的想法?”

除了朱修以外,這些年來,還找到了不少擁有特別天賦的學子,盛朝內的書籍已經不能再給他們提供幫助,反而是他們,一直在幫助知識的建立,形成一個系統化的理科體系,讓後來人有跡可循。

現在好像整理得差不多了。

看起來速度很快。

歸根究底,沒有更多的內容能在這個體系裏面填充,很多後世的概念現在還沒有問世,暫時只是搭建了一副空空蕩蕩的骨架,沒有填充血肉。

可能西洋也差不多,會比他們的理論多一點,但是不會超出很多。

這些截然不同的知識,足夠他們開拓視野。

並且,不同文化之間的碰撞,說不定會帶來意料之外的效果。

“他們一定是想去的。”明慕碎碎念說。

盡管沒問,但是已經清楚這些人的作風,如果跟他們說已經準備好了,說不定立刻就想飛過去,就算工作,心思也不在這裏。

“那就讓他們去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明慕皺著眉,想要反駁。

他總有很多擔憂,分明自己還未完全長成,理應是無憂無慮的年齡。

任君瀾看向戀人,在明慕說話前先一步道:“小囝,從現在開始,就得讓這些人自己做主。”

“你現在能將一切都安排好,讓他們只用學習知識,那西洋呢?難道你想跟著他們一起去嗎?”

明慕啞然。

“一路上的風霜雪雨,以及不同地區的文化差異,這些都是得讓他們自己習慣。”任君瀾牽著明慕的手,一起邁過了宮殿的臺階,“如果這點都不能自己克服,還能指望他們研究出什麽東西?”

明慕做得已經夠多了,特地和那邊商量了學習機會、讓人提前去準備,外出學習的所有錢財都是從內庫出的,甚至還在焦慮,要不要盛朝這邊出生活用品,怕他們不習慣——

要不是距離太遠,估計食物也一並供給。

那些人純然只知道學習嗎?

這有什麽意思?

“……好吧。”

明慕也覺得自己的心態有點老媽子,總是焦慮這個焦慮那個的,還在想要是被歧視了怎麽辦。

但是,說實在的,現在盛朝不歧視他們就算好事了。

他勉強按捺住了這些怪異的心態,準備讓人去收集意向表,要是可以,也正好隨商船出發。

一路有人引路,也有火力壓制,安全性能夠保證。

不知不覺,他被戀人帶的逛了一圈,最後才回到太平宮。

坐下之後,才覺得雙腿酸痛,仔細一想,今天的活動量肯定是超標了。

好像是從宣政宮一路往後,東西六宮都走了一遍,然後從禦花園繞回來。

“瀾哥,現在是不是到檢查時間了?”明慕很警惕地擡頭問。

像什麽遲鈍的小動物,都結束了才意識到不對勁。

任君瀾幫明慕捏腿,一邊嗯了一聲。

明慕:“我就知道!”

沒有人住的宮殿很容易破敗,為了防止宮殿倒塌或者損壞,每年都要修葺兩次,及時清楚那些宮殿裏可能的雜物,移除破敗的花草樹木,刷上新漆,讓這些宮殿看起來和百年前一樣新。

任君瀾每天事情不算多,只用很短的時間就能處理完畢,於是養成了習慣,在修葺之前,往沒人住的宮殿多走走,對各處需要修葺的地方有個大致印象。

節約成本、節省人力、防止內侍弄虛做鬼。

只是這次,不動聲色地引著明慕陪他轉了一圈。

“小囝來得很少,不少地方裝飾得很好看,都沒有去看過。”任君瀾語氣很輕快,“下次一起進去看看?”

宮殿當然不能光禿禿的,裏面都有相應的裝飾,每個宮殿的裝飾風格都是根據宮殿主人來的。現在這些地方沒有主人,裝飾風格則全由任君瀾決定。

明慕眨了眨眼,咦了一聲:“這不就和玩裝修小游戲一樣?”

“這是……什麽?”

明慕試圖比劃:“就是一種游戲啦,有不同的家具風格,然後打扮自己的小房子,跟娃娃換裝差不多。”

現在雖然沒有洋娃娃,但是有別的娃娃,也可以打扮、換衣服,算是比較流行的一個玩具。

任君瀾聽懂了,立刻發出邀請:“小囝要不要玩一玩實體版的裝修游戲?”

內庫中的錢財足夠,就算將所有宮殿全部重新裝修一遍,也沒關系。

說著,他抽出了一本厚大的冊子,上面用工筆細細描繪了各式各樣的風格,以供人挑選。

和現代的簡約風、奶油風、原木風不同,這些大多是根據時代來變的,比如先秦、漢風、唐景一類,如果選擇了對應朝代,院子的花木也會隨之更改。

內庫中幾乎聚集了全天下的古董財寶,其中真的有對應朝代的裝飾物或者家具,保養得不錯,能直接拿出用上。

因為如今的皇後殿下來自西寧府,聽說母親與中原人不同,還增加了一些地方特色。

宮內有專門的畫師負責這些,一筆一劃極為細致,幾乎不像手工畫出來的。

明慕再一次感慨古代帝王的享受程度,什麽奇跡暖暖,這直接上真人暖暖。

他點了幾個喜歡的風格,道:“選這個。”

“小囝和我喜歡的類似。”任君瀾看了一眼,精準地點出其中幾個,“這幾個已經有成品了。”

不如說,是他日覆一日地想著小囝會喜歡什麽,故意靠近的。

“是不是今天就能看看?”明慕放下書冊追問。

“你確定?”

任君瀾倒是沒明確表態,手上微微用力,明慕立刻疼得喊了一聲:“嗷——”

“還要去嗎?”他收回手。

然後迎來了明慕的拳頭。

“你不會好好說嗎?”他一邊邦邦揍人,一邊痛斥,臉上因氣氛染上了一層緋紅,“真是的!”

“我的錯、我的錯,小囝原諒這一次?”

小囝還是要多多鍛煉。

任君瀾分明沒用多大的力氣,戀人的反應卻這麽大,可見今天的運動量超標了。

明慕不清楚任君瀾在想什麽,見對方順從低頭,哼了一聲,算是大發慈悲地放過。

——

先前的話題似乎這麽輕飄飄地略過了。

任君瀾以為已經做出了解答。

實際上,明慕只是選擇放棄從任君瀾那邊獲得答案,選擇迂回戰術。

——因為不論怎麽問瀾哥,對方都會給出差不多的回答,無非是他很好很厲害很有人格魅力一類的,聽起來好像是對的(?),實際上解釋不了他的問題。

第一個試探對象當然是太傅。

太傅和他的關系最為密切,直至現在,還保持著每旬一次課的頻率。

當然,也不是不想找別人,而是別人不大適合。簡單來說,太過精明,明慕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很是清楚,如果和這些人采用迂回戰術,沒幾句就得繞進去。

不是說太傅不精明,而是太傅對他報以寬容的態度,在和她說話的時候,大多直來直去。

正好有個送上來的理由。

明慕看到了沿海送上來的文書。

爪哇?伏擊?

開什麽玩笑?

和別人猜想得如出一轍,明慕看到這封文書的第一反應就是胡扯。

但是他了解官員們,不可能專門送上一封笑話,也就是說,這件事是真實存在的。

“這個世界還是發癲了嗎?”明慕喃喃自語道。

不過倒是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借口,他對闞英微微頷首,道:“去找太傅,說我有事和她商量。”

闞英只領命下去了。

迄今為止,小皇帝還沒有發現身邊內侍對他與眾不同的勤懇之態。於他而言,對方是照顧過母妃的舊人,愛屋及烏很正常。

明璇身邊有個姑姑,早年間也是照顧過長公主的。

有了這一層偽裝,闞英就算清楚陛下在煩憂什麽,也能將自己隱藏起來。

可是他沒想過,不是所有人都天生會某一件事的。闞英也只是在內書堂讀過書而已,卻能很快上手司禮監以及其他的事務,在明慕還不熟練的時候,能提出一陣見血的意見,這就已經很不普通了。

或許這就是燈下黑。

繆白接到金箋之後,倒是很快入宮,看到陛下遞過來的文書。

比起好笑,她的第一反應是警覺。

“是誰告訴他們,咱們和西洋的具體交流的?”她意識到最關鍵的一點,立刻問出。

明慕倒是一頓。

他不大了解海上的形式,但是卻清楚,安南和南詔都清楚盛朝的生意,地方接壤,就算再怎麽隱瞞也隱瞞不了,更何況盛朝這邊也沒有隱瞞的意思。

有些地方還少不了他們的幫忙,比如運貨一類,通過這種方式,成功將盛朝的紙幣推廣到這些國家,納入盛朝的經濟體系。

怎麽,這個國家不是嗎?

太傅著人拿來詳細的沿海地圖,指引給陛下看:“陛下請看,安南和南詔知道,是因為距離盛朝極近,船只的動向無法隱瞞他們。”

“但今次入侵的國家,地勢偏遠,與盛朝並不接壤,最多是看到過西洋和盛朝的大船——如今通訊不暢,為什麽會覺得船上是珍貴的貨物,而不是別的?”

盛朝保持著自己的驕傲。

不會主動隱瞞,也不會主動告知。

如果這些小國想要分一杯羹,最好的做法不是入侵,反而是向盛朝上具國書,請求幫忙,盛朝自然也會分一點。

自己吃肉,別人喝湯,才能平靜覆雜的沿海局勢。

“……這種不分青紅皂白,直接入侵的國家,倒是很少見。”太傅委婉道。

應該不是少見,而是從未有過。

他們將盛朝當成什麽了?一艘和漁船差不多的東西,裏面裝著一些瘦猴子一樣的人,光憑這個,就以為能威脅到盛朝了嗎?

何其愚蠢!

正常人不會無緣無故做出愚蠢之舉,一定有什麽誘因——總不能說,那邊從上至下都是蠢貨。若真是這樣,太傅倒要好奇他們是怎麽保持沒有被其他人吞並的。

“若真有推手讓他們放松了警惕,貿貿然對我們發起進攻……太傅會以為是誰呢?”明慕翻了翻地圖。

太傅一笑,道:“陛下是不是心中已有人選?”

兩人同時開口:“安南!”

“安南。”

見結果應該是自己猜想的那個,明慕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,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放松什麽:“南詔那邊有長姐管著,不會對盛朝貿然發起進攻。”

“陛下倒是很信任長公主。”太傅陳述事實。

明慕點頭:“我和長姐通信過。”

雖然每次都是他主動發出的。

長姐倒是沒有表露過明顯的排斥,每次都會回信。或許這是人家的禮貌,但每次明慕都找到話題繼續聊下去。

臣子們對曾經的長公主諱莫如深,像是早就忘記了這位與南詔聯姻的公主,只有明慕在堅持。

“長姐信中,說她已經掌控了南詔地區,他們內部不會出現問題的。”明慕對長公主格外放心。

他對幼時的記憶沒什麽印象,唯獨記得,長公主是很得宮人信服的,手腕過人,行事作風也頗有君子之風,光明堂皇,不屑於陰謀詭計。

若她看不慣盛朝,想要給盛朝一點教訓,就算是挑撥,也不會用這麽淺顯的方式。

“長公主的確是如此。”

“安南……自從老國主去世,新國主上位後,就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態度來。他們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,行事作風也足夠愚蠢。”太傅毫不客氣地點評,“他們不甘心做盛朝的臣子。”

朝貢拖延、態度輕慢,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他們對盛朝有不臣之心,卻偏偏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。要不是因為今年暫時騰不出手,早就將他們收拾了一頓。

眼下……或許是送上來的好機會。

太傅正深思著,想著如何提議,卻聽見陛下問出一個截然無關的問題:“為什麽,太傅、內閣他們,會選擇我呢?”

“自然是——”

太傅自然地想將先年間的夢境脫口而出。她在做了夢之後,才意識到不僅是他,很多人的態度也不大對勁,後續試探了一番,大致確定了範圍。

但在出口之前,猛然意識到對面不是同僚,而是陛下。

“——是陛下天資聰穎。”

太傅轉了個彎,強行解釋。

她反應速度已經很快了,但這個轉折的生硬之處,還是讓明慕察覺到了。

“是嗎?”明慕眨了眨眼,若有所思。

他問過很多次,也問過很多人,給的理由大多是這一類,說他年齡小、心懷仁慈、天資聰穎、想法特別……

但是這些理由,都是他登基之後才表現出來的特點,還是沒有說到最本質的問題——

在他還沒有表現出這些特質的時候,為什麽這些人會堅定不移地選擇他?

長姐、周王、先帝遺腹子……他們甚至沒有被作為選項,而是直接選擇了他,沒有任何猶豫。

明慕甚至在想,這些人會不會有什麽奇遇,比如重生一類。

但是這麽多人對他登基毫無異議,難道是大面積的重生……

有點誇張了吧。

這的確是一個普通的古代社會吧……沒有玄幻色彩吧?沒有神佛在天上看著吧?怎麽會出現這麽離譜的事?

再有一點,這些人能這麽熟練地和他工作,理解他的想法,說不定,在重生之前,他的路線還是如現在一般——

那就更奇怪了,重生往往是為了彌補遺憾的,這些年來,他們的表現也說明了這一點。也就是說,在重生之前,他們應該集體失敗了。

換個說法,在自己在位的前提下,在踐行了各種緩解和開創性政策的前提下,盛朝的敗局扭轉失敗了。

這不就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嗎!重生回來,應該選擇別人啊!

哪有人一個坑跳兩次的?

所以,這個念頭只停留了很短的一段時間,緊接著就被拋棄。

明慕和正確答案完美失之交臂。

而剛剛,他差一點就要從太傅口中挖出正確答案了。

真是可惜……

太傅的眸光溫潤,宛如看在看自己的子侄,並不在意對方的問題:“臣記著,陛下早年間會經常問……長久不見,臣反而有些懷念。”

明慕:“啊……這……”

有一種小孩子追問自己是怎麽出來的感覺……

是錯覺吧,是吧?

但是這麽一說,明慕有點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——起碼在太傅面前是這樣。

感覺很幼稚,很不符合他現在的年齡。

之前問好歹能占個未及冠的名頭,未及冠就是未成年嘛……現在已經成年了,就不好再問這種略帶點幼稚的問題。

明慕只能遺憾放棄,今日的政事討論就此結束,心裏在盤算著,下次最好換一種方式。

今天有點過於刻意了。

太傅表面毫無異常地出宮,出宮後,也是態度自然地參加了同僚的慶祝宴會,慶祝他家的子侄在本次的殿試中成為進士。

而在夜晚,她抓緊寫信,信的內容平平無奇,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信中傳遞的意思——

陛下又開始疑心了,怎麽辦?!

對朝堂之事游刃有餘的太傅,偏偏在這件事上犯了難。

輕不是重不是,假若回答不好,說不定陛下就要情緒低落。

因著先年間,陛下總是生病,身體也一直沒有養好的緣故,這些臣子們簡直處處上心,不願意讓陛下有太激烈的情緒起伏。

假若讓陛下知道他們做夢這回事,會不會因情緒起伏而傷身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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